壹年,liensaio,暗黑3
新闻导语
谨以此文献给我那终将逝去的D2青春
“呯呯呯!”
厚重的城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我握着弩的双手早已沁满了汗水,呼吸随着天空中飘荡的恶魔嘶吼也渐渐沉重起来。
“放轻松,年轻人。”我听见一个沉重的声音从我的后背传来,紧接着,我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有力的大手。
我回过头,看见那个魁梧的身影就站在我的身后,不朽之王厚重的铠甲背后,一**静安详的面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中,闪烁着战斗的兴奋。
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身影,我的整个人仿佛都有了无穷的勇气。
他是三天前来到我们这个恶魔肆虐的堡垒的。
那一天,恶魔的攻势仿佛格外猛烈,我瑟缩在城墙后面,看见战友们一个接一个被魔翼妖蝠锋利的双爪抓起,丢下数百米高的城墙下面,被漫漫的恶魔突击兵践踏成泥,心中的恐惧与绝望早就让我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我握着半截崩掉的弓弩,在城垛后面瑟瑟发抖,苟延残喘。
然后,他出现了。
我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在城头响起:“点燃烽火!让那些恶魔知道,我们还没有输!”
紧接着,恶魔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戍卫要塞。
我好奇地从城垛后探出头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
亚瑞特山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空,他就站在那半边明亮的天幕下,手中几乎和我整个人那么高的斯考恩巨斧如风般舞动,任何胆敢接近他的恶魔,都在惨叫声中血肉横飞!
不朽之王在末日的余晖中闪烁着英雄般的光辉,那一刻,仿佛天神降临,垂怜世人,我忽然感觉到失去的勇气,一瞬间全都回到了我的胸膛。
“来此得见,亚瑞特上,野蛮族人,双挥怒狂,几近神话,无边无量,坚韧无悯,护圣山殇!”
我的耳边除了鼓荡的风声,仿佛又回荡起那几句古老的诗文,没错,那是传说中的英雄,曾经将恐惧之王迪亚波罗杀死于地狱边境,将毁灭之王巴尔屠戮于野心王座的英雄。
他的出现,几乎一边倒地扭转了战局。
我看见体型巨大的苟尔勾巨魔,挥起血迹斑斑的巨型钉锤,曾今,十几个和我一样的战士只在这怪物的一锤下,便化为齑粉,但是现在,这钉锤只挥到了半空中,便被跃起的矫健身形一斧斩为两半,巨大肥胖的身躯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炸散,恶魔的鲜血溅满整座城墙。
恶魔突击兵呜咽着,潮水般向后退却,在这么多天近乎屠杀般的抵抗中,我第一次,从它们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
我曾经以为这些嗜血的怪物是不知道恐惧的,但是在那个野蛮人强大的攻势下,他们哀嚎着,一个接一个从城墙上跳下去,宁愿是摔死,也不愿被英雄开膛破肚。
耳边的咆哮与轰鸣渐渐退却,脚下的震动也渐渐停止,我看见无数躲在城垛后面和我一样的士兵欢呼着跑出来,口中高叫:“恶魔撤退了!恶魔撤退了!我们胜利了!胜利了!”
我很想站起来和他们一起站在城头上,看着恶魔大军朝亚瑞特山腹仓皇逃窜的激动情景,但是我不能,我已经虚弱地连活下去的力气或许都没有了。
直到那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将我从城垛后扶起。
“起来,战士,我们胜利了!”他摘下头盔,我从那白发披散的沧桑面容上,看到一丝胜利的微笑。
“振作,战士,战斗开始了!”他扶着我的肩膀,笑着说。
我没有笑,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呯!”厚重的城门终于在震天的巨响声中分崩离析!
他脸上的微笑一闪即逝,随即拨开我和前面的人群,几步跨到了离城门最近的防守位置上,仰天一声巨吼,震彻云霄。
“戍卫要塞!绝不言败!”
我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声狂吼中猛然沸腾。
恶魔突击兵嘶吼着挥舞钉锤从城门后疯狂涌入,我举起手中的弓弩,拉响了机括。
一排排弩箭从我和同胞们的手中飞射而出,只是一瞬间,便将涌进城墙的恶魔射成了筛子。
鲜血飞溅,恶魔相继倒下,我听见他大喝了一声:“上箭!”
所有人都低下头,将手中的箭矢塞进发射孔中,就在这几秒钟的空当里,又有几十名恶魔突击兵叫嚣着冲进了残破的城门。
“嘿!”斯考恩忽然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股死亡的旋风。
他紧握斯考恩冲入恶魔群,挥舞的大斧发出破空巨响,在他的手中旋转,旋转,再旋转。
这是一曲没有配乐的死亡之舞!
恶魔被撕裂,破碎,毫无还手之力。
同胞们都惊呆了,没有人见过这种震慑人心的战斗方式,没有人。
终于,斯考恩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听到他的沉重喘息,他把斯考恩插在破碎的地面上,高高举起了左手,猛然向下一挥。
那是下一轮箭雨的信号,我再次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下一波冲入城门的恶魔。
战斗仿佛永无停止,恶魔的攻势如潮水般永不枯竭。
手已经有些颤抖了,身后的后勤兄弟又搬来了一箱箭矢,城门口的恶魔尸体,已经堆积得像一座小山,他就站在山顶上,俯瞰众生,仿佛不知疲倦。
他天生就是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每一次在箭雨扫射下获得的片刻喘息,都让他变得更加勇猛,更加狂怒,更加让人畏惧,更加所向披靡。
也不知是第几波攻势过后,我手中的弓弩都有些吱吱作响,那是频繁射出箭矢造成的磨损,恶魔的攻势似乎缓了一缓。
蓦地,大地传来一阵震动。
恶魔堆砌的尸体被强大的力量震散,一张獠牙巨口从城门后伸了出来,喷吐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攻城破坏兽!我的天哪,是攻城破坏兽兽!”
人群发出恐怖的惊呼。
恶魔大军恼羞成怒,竟然派出了这个怪物!
我还记得亚瑞特山下那一场战斗,为了守住前哨堡垒,我们投入了重兵,但是自从攻城兽现身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种体型巨大的怪物,用手中的钢爪轻描淡写地撕开了前哨堡垒的防线,轻而易举的将那里化作了一片废墟。
现在,它来到了戍卫要塞之下!
我不禁向他望去,我开始为他担忧起来。
野蛮人从尸体山上直起了身子,双手紧握斯考恩战斧,盯住眼前这个体型比他大十几倍的怪物。
城墙外,亚瑞特山上忽然回荡起一个深沉的怒吼:“你以为你可以赢得这场战争?”
“无知的涅法雷姆!今天,在这里,我将见证我的大军将你连同这些可怜的凡人一齐踏为齑粉!”
那个声音每个人都很熟悉,那是地狱大军的统领,罪恶之王阿兹莫丹在地核的王座上发出的叫嚣。
野蛮人昂起头,迎着攻城兽巨大的身躯,双眼中放射出无尽的怒火。
他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敲击着人们的心魄:“阿兹莫丹,我必将亲手砍下你的头颅!”
然后,不朽之王从他的身上片片凋落,我看见他在血与火中露出肌肉遒劲的上身,那上面,布满纵横沟壑的伤疤。火焰的纹路在伤疤中燃烧,放射出猛烈的光和热,几欲破体而出。
他已化身为神!势不可挡!
攻城兽仰天怒吼,钢铁之爪当头砸下!
这一击的威力,足以破碎大地。
野蛮人无惧地高举斯考恩,像雄狮一般冲向攻城兽巨大的身躯。
“轰!”
猛烈的光和爆炸让我跌倒在地。
我看见人群和恶魔都在强大的撞击气浪中站立不稳,四散跌倒,热浪逼人,气流漫天。
当我扶着城墙再次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便看见攻城兽硕大的身躯轰然坍塌,鲜血像喷泉一样奔涌,染红了整个大地……
二
篝火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我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大口酒,胸口渐渐腾起一丝暖意。
我把酒杯递给了他,笑着说:“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胜利吧,英雄,这都多亏了你。”他同样也笑着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眉宇间的喜色却渐渐退却,野蛮人望着眼前城墙上四处欢庆的人群,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离胜利还很远。”他说。
我也跟着沉默了,顺着城墙向外望出去,破碎的亚瑞特山下,恶魔的烈焰仍在猛烈燃烧。
过了良久,我才慢慢道:“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英雄。”我试图转移话题,也试图更多地了解眼前这个沧桑的战士。
野蛮人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他凝视着眼前翻腾的火苗,渐渐沉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之中。
“我的族人和其他英雄们,很早以前就攻破了恶魔的堡垒。”
“先祖庇佑。”
“他们曾踏过修道院鲜血浸渍的走廊,砍下了痛苦女王安达利尔的头颅;他们曾走过荒芜人烟的沙漠,在塔拉夏阴暗潮湿的古墓里结束了痛苦之王都瑞尔的性命;然后他们踱过漫漫长路,粉碎了地下深宫中,憎恶之王墨菲斯托的灵魂之石;最后勇敢地杀入恐怖的地狱边境,击败了为祸人间的恐惧之王迪亚波罗。”
我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所说的这些传奇,在二十年间早已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现在从他的口中娓娓道来,却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野蛮人吸了一口气,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擦掉唇边和胡须上的酒渍,眼神中的疲惫与悲伤更浓。
“但是,世界之石终于还是被毁灭之王巴尔腐化了,正义天使泰瑞尔为了全人类,不得不打碎了世界之石,于是,我的家园在大毁灭中分崩离析。”
野蛮人苍老的面色上浮起一丝沉痛。
“我的族人失去了世代守护的亚瑞特山脉,渐渐迷失了信仰,他们已经不知道,究竟为何再举起手中的战斧。”
“但是你不一样。”我为他打气道。
野蛮人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是的,是的。”
“我不一样。”
“我从迷惘中走出,奔向茫茫不可知的未来,我始终坚持猎杀着一批又一批的恶魔。我的战斗从未停歇,我的人生也从不休止。”
“战斗,就是我活着的意义。”野蛮人忽然抬起头,目光投向远方的亚瑞特山,他的家乡。在那里,恶魔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我的家乡,从未想过。”他喃喃道。
接着,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人群依旧欢庆着,甚至围着火堆跳起了舞,歌声传遍整个夜空。
过了良久,就在我想着怎么才能再次打开话题,不让气氛这么沉重你的时候,野蛮人忽然从歌声中站起。
“我有一个请求。”他提高声音道。
我愕然,人群跟我一样愕然,他们停止了歌唱,上百双眼睛好奇地望着野蛮人,这些眼睛中,带着崇敬,带着景仰,还带着敬畏。
野蛮人就在这些目光中挺直了胸膛。
“明天,天亮的时候,恶魔将会再次发动攻势,我需要一队人马给我充当向导,去那里!”他伸出手,指向地平线远端的亚瑞特山,斩钉截铁地道:“我将会直杀进地核深处,取下阿兹莫丹的头颅。”
人群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过,所有的目光中很快都弥散开了恐惧。
“他疯了么?”
“那里可是恶魔的老巢!”
“我知道他很厉害,但是,谁又能挑战阿兹莫丹呢?”
……
人群小声的窃窃私语,一接触到野蛮人灼热的目光,便都慌忙低下头去。他环视了一圈,却发现所有人都低下头,沉默了。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城墙,此刻一片死寂。
野蛮人在这寂静中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去!”我忽然从他身边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道,“我从小出生在这里,我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这回轮到他愕然了。
“我给你领路。”我昂着头,热血在胸中澎湃。
野蛮人欣慰地笑了,伸出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勇敢,年轻人,很勇敢。”
接着,他大踏步走下城墙:“跟我来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人群自动为我们让开了一条路,我随着他走下了城墙,身后,传来人们的质疑声。
“他疯了么?”
“他一定是疯了,跟那个外来人一起去恶魔的巢穴受死?”
“想当英雄么?”
“众神垂怜,但愿他能活着回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和野蛮人就出了戍卫要塞。
堡垒从没有一刻如此这般死气沉沉,恶魔的号角却在天边的亚瑞特山脚下响彻云霄。
我和野蛮人只身出城,杀向科斯克桥。
恶魔们可能从来就没有想到,懦弱胆小,不堪一击的人类会袭击他们的营地。当我和野蛮人狂吼着从暮霭中杀出,斯考恩和钢刀砍进恶魔们的血肉里时,我又一次看见了这些怪物们的惊诧与恐惧。
顺利地清理完一小队血族战士和瘟疫使者组成的营地。清扫战利品的时候,他忽然向我招了招手。
“年轻人,过来看看这个。”
我绕过成堆的尸体与血肉,走到野蛮人的近前,看见他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
“这是什么?我从没见过恶魔能使用如此复杂的文字和图画交流。”野蛮人的脸上写满困惑与迷惘。
我接过那卷羊皮纸,看了一眼,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我曾跟随崔斯特瑞姆一位老年学者学过一些恶魔文字,这卷羊皮纸上的东西,绝对让我大吃一惊!”
野蛮人蹙眉听着我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份恶魔弩炮的设计图纸!天啊,阿兹莫丹竟然想出这样威力无边的武器!”我惊叹道。
野蛮人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们必须毁了它,否则,戍卫要塞就危险了。”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想这队恶魔斥候本是护送设计师前往弩炮的建造地点进行调试的,却不想碰巧被我们截杀在了半路中,众神眷顾!”
在暮色的掩映下,我和野蛮人翻过几座山丘,通过落冰洞窟的捷径,来到了戍卫要塞前一马平川的杀戮战场,这里,恶魔重兵把守,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看那里!”刚绕过一堆巡逻的斥候,我从藏身的土丘后伸出手,指向远处一片突起的高地。
高地正中央,一架我从未见过的巨大弩炮直冲天际,沉重的机括响声令人不寒而栗。
“也只有恶魔才能造出这样恐怖巨大的机器!”我惊叹道。
“现在不是惊叹的时候,我们应该想办法破坏它。”野蛮人磨着手中的斯考恩,面色沉重地道。
“轰隆隆!”忽然间耳边一声巨响,整个天空仿佛都要开裂了,我看见那弩炮黑洞洞的炮口里,猝然飞出一团巨大的星火陨石!
陨石呼啸着从我们的头顶飞过,即使相隔这么远,灼热的气流依旧烤的我的后背发烫。
它从天幕坠落,直直落向我们身后的戍卫要塞。
陨石落地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我似乎远远听见了同胞们的惊呼与惨叫。
“是的,我们必须破坏它!”我面色惨白地道。
野蛮人起身就要杀出去,却被我拦住了。
“你就这样杀进去,恐怕很困难。”我皱眉道。
野蛮人笑道:“我从崔斯特瑞姆一路战斗到这里,从未遇见过简单的事情。”
“或许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野蛮人侧耳聆听。
“英雄,你遭遇过一种叫做沉沦魔自爆狂的怪物么?”我回头问他。
他点点头,道:“当然,这些由沉沦魔法师召唤出来的怪物,有几次几乎让我濒临绝境。”我随即伸手指了指远处,野蛮人顺着我的手望过去,眼中闪出一丝火花。
恶魔弩炮周围的守军中,沉沦魔法师赫然在列。
“你是说….”
“没错!”
地狱大军的号角又吹响了,威严的方阵缓缓前行,我趴伏在隐蔽的土丘后面,握着弓弩的手心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野蛮人离开时的话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我将会尽可能多的把那些疯狂的怪物引到恶魔弩炮的下面,你要让它们在有效爆炸范围之内尽数引爆,而且不能让我深陷爆炸圈的中心。”
“如果我不幸被爆炸波及,坚韧的耐力或许会让我短暂地存活。”
“但是记住,我只能挺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所以说,机会只有一次。”
机会只有一次。
头一次,如此重大的信任和责任落在了我的肩头,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重要。
恶魔大军的骚乱猛然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紧张地抬起头,便看见斯考恩无情挥舞,在恶魔大军后方撕开了一处无法弥合的伤口。
野蛮人已冲进军阵之中,势不可挡!
瘟疫使者,血族战士,苟尔勾巨魔,震地兽,数不清的恶魔在野蛮人的巨斧下死无全尸。
但恶魔很快重整军阵,向着野蛮人的所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野蛮人拔地而起,凌空腾跃,跳出重围,矫健的身姿在恶魔大军中左突右冲,看着他绕过重兵,一步一步逼近恶魔弩炮,我的心也渐渐绷紧了。
沉沦魔法师们惊慌失措地挥舞魔杖,很快,那些浑身流油的自爆狂便从虚空中走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颤的尖利笑声,四面八方向野蛮人围拢。
机会只有一次,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手中的弓弩对准了目标,箭头上那一点闪亮的火星在狂风中翻腾,像极了我忐忑不安的内心。
野蛮人娴熟躲闪,恶魔大军被他牵着鼻子走,上百只自爆狂紧紧尾随。
十步,九步,八步….
三步,两步,一步。
就是现在!
弓弦崩响,我闭上眼,祈求上苍。
“呯!”响声惊天动地。
扑面而来的气浪将我夹裹下土丘,狼狈不堪。
双耳鼓荡,只有无尽的回声。
我在气流中睁开眼睛,隐约看见恶魔弩炮伸向天际的巨大炮口,陨落云端。
我从土丘下面坐起来的时候,野蛮人已经迈着步子来到了我的面前,在他身后,滚滚的浓烟直冲天际,整个高地被炸成一片焦黑的大坑,恶魔弩炮连同周围守卫的铁桶般的恶魔卫士们一同化为齑粉。
恶魔大军仓皇失措,四下奔窜,逃回亚瑞特山脉裂隙。
野蛮人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第二次。
“好箭法。”他笑着打趣道,“如果我认识那些流亡的复仇者,或许我会介绍你加入他们。”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他依旧活着。
野蛮人把斯考恩抗在肩头,回头望了望浓烟滚滚的战场,道:“振作起来,年轻人,我们继续上路吧。”
我狠狠点了点头。
三
“给我说说这把斧子的故事。”篝火映照着我的面颊,也同样映照着安静躺在野蛮人身侧的巨大战斧斯考恩。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大小无数次的战斗,我领着他绕过恶魔大军的重兵围困,辗转来到了亚瑞特山脚下。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我们迎来了决战前短暂的休憩。
“他。”野蛮人伸手抚摸着斯考恩上的骷髅雕饰,慢慢道:“他已跟随我很多年了。”
“还记得我在崔斯特瑞姆和真神教的爪牙战斗的时候,一个叫做海德格.埃蒙斯的铁匠找上了我。”
“那时候的崔斯特瑞姆,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死者不能安详,生者痛苦不堪,原本宁静祥和的村落笼罩着一片惨淡与哀伤。”
“海德格的妻子米拉,是镇子上的医生,她温柔善良,细心体贴,接纳那些伤者,悉心照料,让死气沉沉的小镇恢复了一丝温暖。”
“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和传播,镇长专门在一处地窖里安排了临时救治站,她的妻子米拉每天都在那里照料病人,忙的时候甚至顾不上回家。”
“海德格找上我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他告诉我说,他的妻子已经三天都没有回家了,有一次他去那地窖里寻她,却被她拒之门外,她温柔善良的妻子不仅将地窖的大门紧锁,更对他恶语相向,训斥他赶紧滚开,永远不要再回来。他深知自己的妻子绝不会是这样的人,所以担心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故,所以他来找我,希望我和他一起下去看一看。”
“我当然没有拒绝,海德格总是无偿给我提供武器和修理,我在他这里猎杀恶魔而砍坏的兵器已经不知有几十把,所以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说到这里,野蛮人的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哀伤与沉痛。
“她死了,对么。”我低声叹道。
野蛮人摇摇头:“或许,死亡才是对她最大的解脱。”
“我破开地窖的大门,和海德格冲进去的时候,一股沉重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地窖里很黑,很静,但却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细微的响动,我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我曾无数次穿越恶魔盘踞的巢穴,在那漆黑恶臭的洞穴里,我总能听见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这是恶魔们咀嚼血肉的吞咽声。”
“然而海德格不知道,他在黑暗里唤了一声她妻子的名字。”
“‘米拉’?”
“黑暗中亮起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我将海德格挡在身后。”
“阴影中,那些怪物快速向我们围拢。直到他们聚上来,我们才从地窖窗户外透出的微弱光芒里看清,所有的伤者,全部变成了嗜血的活死人!”
“我心中悲伤,但不得不舞动兵刃,送这些可怜的人上路,生前,他们遭受病痛的折磨,死后却也不得安宁,我挥舞长剑钉锤奋力斩杀,务求一击必死,不让他们再遭受更大的痛苦,即使我知道他们或许已经感受不到痛苦。”
“当所有僵尸们都倒下去的时候,我却又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
“那哭声如怨如诉,让人毛发倒竖,但海德格却焦急万分,像是听到了亲人的呼唤一般向哭声的方向跑去。”
“他确实听见了亲人的呼唤,因为那哭声就是米拉发出来的。”
“米拉坐在一堆残破的僵尸血肉里,双手捂着脸,低声抽噎,海德格当时就想跑上去扶他的妻子,但我一把拽住了他。”
“微光中,米拉缓缓抬起了头,我看见她昔日美丽的容颜已经凋落,整张面容干瘪而腐烂,灵动的双眸蒙上一层浓重的死气,猩红的嗜血欲望充斥着她的整个灵魂。”
“海德格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张脸了,我想。令我意外的是,尸变后的米拉却没有暴起伤人,她歪着头望了我们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发出低低的抽噎声。”
“我回过头,看见海德格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坚强的汉子痛哭的情景,大概他心中的悲苦已经无法言说了。他站在那里,喃喃道:‘米拉,我的米拉,对不起。’”
“他从我手中拿过染血的长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他的妻子走去。我已不忍再看,转身离开了这个地窖。”
野蛮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抬头仰望星空,我也未曾想过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也不由得摇头叹气。
直到过了良久,直到心中的悲苦渐渐得到了平静与安宁,野蛮人才再次坐下来,接着道。
“自那以后,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海德格,直到有一天,他来找我。”
“我没有想到,几天没见,他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几岁,他领着我来到他家屋子后面,用一把铁锹开始挖土,边挖边说:‘英雄,我可能不会在崔斯特瑞姆呆下去了,我要远走他乡,去卡尔蒂姆看一看,米拉活着的时候,一直说要去那里,我要完成她的心愿。’”
“‘你总是抱怨恶魔们皮糙肉厚,难以对付,平常的武器很快就会坏掉,在我走之前,我想把它送给你,或许有了它,你便再也不需要找我打造新的武器了。’”
“很快,一个沉重的大铁箱子被海德格挖了出来,他敲掉箱子上的锁,打开,我便看见斯考恩巨斧安静地躺在那里面,不知有几百几千年。”
“‘这把斧子,是我的先祖在猎杀恶魔时从一个叫蓝祖尔的恶魔手中缴获的,它是一件嗜血的利器,我的先祖们没有人能够自如地使用它,或许今天,它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我是一个平凡的铁匠,无法像你那样有英雄般的成就,但是请你用这把斧头去斩杀更多的恶魔吧,为我的米拉报仇。’”
野蛮人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心却更加沉重了,我没有想到这把斧头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令人悲恸欲绝的往事。
“海德格的决定是正确的,米拉的在天之灵也会支持他的。”我安慰他道。
野蛮人点点头,道:“没错,自此以后,我如虎添翼,更加勇猛杀敌,这么多年的战斗中,它渐渐成为了我不可或缺的宝贝和最信任的兄弟,若不是有它,我或许无力对抗这些强大无比的恶魔。”
“但是现在,”野蛮人忽然望向了我,“我相信,我有了第二个值得信任的兄弟。”
那一瞬间,一股暖流涌上我的胸膛,让我几乎热泪盈眶。
“这地方真的很热。”我脱掉身上笨重的盔甲,露出一截臂膀,探头向着阶梯下望去。
黑沉沉仿佛永无尽头的阶梯下面,灼热的岩浆不停地翻滚,将热浪源源不断地送上地面。现在的我们,经过一夜的休整,已经进入亚瑞特山腹,来到谴罪之塔的顶端,向下仔细端详着这浩大无比的工程。
很难想象,恶魔竟然有这样的智慧,能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宫殿来拱卫他们黑暗的君王。这里的一切,和卫斯马屈以及卡尔蒂姆的皇宫相比,都不遑多让。
但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座塔竟然无一恶魔!
整座巨塔空空荡荡,我和野蛮人一前一后向地核深处挺进,杂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物的塔楼中,格外诡异。
“这里的恶魔都到哪里去了?”我压低声音问走在前面的野蛮人。
他也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总感觉恶魔就潜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所以我们要加倍小心。”
我俩就这样步步为营,向着巨塔的深处走去,空气越来越燥热,让人昏昏欲睡,但脚下的阶梯依旧向下延伸,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脑中已有些浑噩,忽然间一个声音撞入我的脑海里,像一盆冰冷的凉水兜头浇下,让我不由得一个激灵。
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没错,黑暗中传出一个幽怨的女声,低低呼喊着我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猛然怔住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容。
“夏尔,是你么?”我惊疑地追问。然后我忽然发现,野蛮人已不知何时在消失在脚下的黑暗里,现在,整座寂静的谴罪之塔,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亲爱的,救我,救我。”那个声音仍在不停呼喊,紧接着,从黑暗阶梯下奔涌的熔岩中,飘荡出一个哭泣的灵魂。
当我看到这个灵魂的脸时,我几乎惊呆了。
她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妻子,夏尔。
恶魔大军第一次进攻戍卫要塞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农夫,我在堡垒外有一片不大也不小的耕地,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夏尔,然而战火燃起,恶魔倾巢而出,家园瞬间化为焦土,我的妻子连同屋子一起被恶魔烧成灰烬,那一天,我因为独自去堡垒里的市场采购种子而活了下来,自此以后,我加入了堡垒守军,奋力杀敌。
妻子已经离我而去好几个月了,这一百多天来,在恶魔潮水般的攻势下,我精疲力竭,甚至都分不出思想去悼念我的亡妻,但是此刻,她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夏尔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她依旧穿着那件我最后一次见她时的碎花长裙,她轻盈地如同羽毛般的灵魂飘在半空中,掩面哭泣。
“救我,亲爱的,救我。”
“不可能,你已经被恶魔杀死了,你已经死了。”我掩着嘴向后退却,跌倒在黑沉沉的石阶上。
“我是死了,亲爱的,但是,我的灵魂,却在这地狱的烈焰里,忍受灼烧与煎熬,永世不得超生!救我,救我!”
我的泪水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夏尔飘到我面前,忽然伸出手来抚摸我的面颊,我的脸上感到一阵冰凉,接着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脑海里,正汹涌地读取我的思想。
恶魔,火光,堡垒大战,攻城兽,弩炮,海德格,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
千分之一秒的刹那,她的手离开我的面颊,哭诉道:“亲爱的,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救我。”
我的眼神已经变得混沌呆滞,怔怔地问道:“亲爱的,什么办法,你说吧,我一定要把你从地狱里救出来,直达天堂。”
夏尔留着泪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把那个野蛮人的斧子拿来,给我,只有它,才能打破地狱的锁链,将我释放回天堂。”
我迟疑了一下,目光中闪烁着一丝疑惑:“什么,怎么是它?你?….”还没等我问下去,我亲爱的妻子又伸手在我的脸上抚摸了一下,道:“把那个野蛮人的战斧带给我,才能将我解救出地狱火海。”
我目光重回呆滞,仿佛机械似地重复了一遍:“把那个野蛮人的战斧带给你,才能将你解救出地狱火海。”
夏尔哭泣着沉入塔底滚滚的熔岩,四周渐渐黑暗下去。
当一切再度亮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依然跟在野蛮人的身后,朝地核深处前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仿佛一场奇特诡异的梦境。
但是当我的目光接触到野蛮人手中的斯考恩时,内心却生出一个强烈的欲望,我一定要得到它。
“等一等。”我忽然张口说道。
野蛮人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
“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假装扶着头,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这无尽的螺旋楼梯让我头晕。”
野蛮人愣了一下,随即道:“那我们便休息片刻,再继续上路。”
我们并排在石阶上坐下,我忽然开口道:“英雄,你能够将你的斧子借我看看么?”
野蛮人毫不疑惑,将斯考恩递了过来。沉甸甸的恶魔之斧入手,我站起身,挥舞了几下,斯考恩的重量确实很沉,完全不适合我瘦弱的身形,只舞动了几下,我便气喘吁吁。
野蛮人笑着道:“年轻人,钢刀和弓弩更加适合你,这把战斧,对于你来说,却是一个累赘。”他并没有看到我的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忽然将斯考恩搂在怀里,纵身跃下了高塔,直直向塔底滚烫的熔岩中跳去!
落下台阶的时候,我听见他发出一声沉闷的惊呼,伸手想要拉住我,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我纵身跃入火海,紧接着,四下里像是接到命令一般,潮水般的恶魔蜂拥而至,瞬间包围了台阶上孤立无援的野蛮人!
我抱着斯考恩疾速下落,眼看就要掉入熔岩,万劫不复,却猛然被什么东西一阻,悬吊在了半空中。
原来在接近熔岩的地方,张开了一张肉眼难以察觉的巨大蛛网,我的手脚被牢牢黏住,还没来得及挣扎,四周便涌上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黄色蜘蛛,它们口吐蛛丝,将我包裹其中,飞速结成了一个巨大的茧,我在暗无天日的茧中无法呼吸,窒息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很大的厅室,我被蛛丝紧紧缠住半个身子,吊在天顶上,整个厅室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呵呵呵。”角落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我一低头,便看见阴影中探出半个身子,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漆黑如瀑的长发,一张邪魅的面容,她站在阴影中,朝着我微笑。
她的手中,紧握着野蛮人的斯考恩巨斧。
一看到这把斧头,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天哪!我都做了什么?我竟然偷走了他的武器!
我这究竟是怎么了?那绝色的美女像是忽然知道了我的想法,又发出一阵窃笑,忽然道:“人类啊,你用不着愧疚,这世上,能抵挡的住我色欲女王瑟蒂雅的魅惑术的人,本就没有几个。”
她举起手中的斯考恩,笑着道:“我骗取了那个英雄最信任的两样东西,如果他还能安然地来到我这里,我便让你看着他是怎么亲手被我杀死的,哈哈哈哈哈。”
在她尖利的笑声中,无边无际的愧疚瞬间涌上我的心头,让我几乎羞愤欲死。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远远传来,回荡在整个大厅。
“瑟蒂雅,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砍下你们夫妻的头颅吗?”
瑟蒂雅的脸色陡然变了。
长长的阶梯尽头,一步步走来一个魁梧的身形。
他的每一步迈出都坚定无比,他的每一步买吃都让色欲女王的恐惧加剧一分,却让我的欣喜增加一分。
“你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赤手空拳消灭了上百的恶魔,怎么可能!”瑟蒂雅不可置信地惊呼。
野蛮人单手握拳,敲击着胸前的不朽之王战甲,铿锵有力地道:“布尔凯索与我同在,任何企图阻止我的邪恶都将望而却步,闻风丧胆!”
“这不可能!”瑟蒂雅尖叫着走出阴影,此时我才看清,她的下半身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美丽的色欲女王竟然是一个半人半蜘蛛的怪物!
她尖叫着,四周墙壁上传来????的响动,此时吊在天顶上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四面八方,成千上万只黄色蜘蛛从天顶的缝隙里涌出,向着野蛮人所在地汹涌包围!
“孩子们!杀了他,杀了他!”瑟蒂雅歇斯底里的尖叫。
蜘蛛如潮水般汹涌流动,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眼看野蛮人就要被蜘蛛的海洋湮没,尸骨无存。
但他却忽然在这样恐怖的攻势下单膝跪地。
野蛮人将手扶在了不朽之王战甲上心口的位置,闭上了双眼,口中喃喃念动古老的咒文。
“伟大的先祖,不朽之王布尔凯索,请听从我的召唤,赐予我无尽的力量!”
眨眼之间,野蛮人的身边陡然浮现出三个金光闪闪的身形。
于是有人便在虚空里答道:“先祖塔里克、科里克、马道克听从族人的召唤!”
电光石火的瞬间,剑盾,双斧,长柄武器便在这金光闪闪的先祖之魂手中如风般舞动,蜘蛛的海洋撞击在在这铜墙铁壁般的防守上,灰飞烟灭。
野蛮人就这样从容地起身,通过三位先祖之魂开辟的道路,一步一步向色欲女王逼近。
“你以为,没有武器,我便失去了作战的勇气与能力么?”野蛮人直视瑟蒂雅恐惧的双眸,字字如刀,扎入她的灵魂,“但是你忘了,你们这些恶魔都忘了,我有一颗,永不停息战斗的心!”
野蛮人虚空抓握,一柄靛蓝色的巨大战槌竟然在他手中渐渐凝现。
他将战槌高高举过头顶,拔地而起!
四
我从天顶上跌落,由于厚厚蛛丝的包裹,倒没受太大的伤,伴随着瑟蒂雅的灭亡,失去魔力的蛛丝很快化成灰烬,我从灰烬中坐起,抬头,看见先祖之魂已遁于虚空,野蛮人从血泊中溅起斯考恩,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他灼灼的目光,然而,一只大手伸到了我的眼前。
“起来吧。”他说,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搭上他的手腕,任由他把我从灰烬里拉起。
第三次。
“走吧,我们还要面对最强大的敌人。”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却没有挪动半步,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我想,我大概应该回去了,或许,我不适合与你并肩作战。”
野蛮人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这个世界上,能抵御色欲女王的邪恶魔法的人,除了像我一样拥有坚忍不拔的意志,那就只能是东方那些拥有纯洁信仰的武僧了。所以,这事,并不怪你。”
我感觉胸膛里暖暖的,还想说些道歉的话来表达我的愧疚之情,野蛮人却笑着道:“现在,你和它,我最信任的两个兄弟,依然在我的身边。”
我抬起头,望着他,眼神中的斗志终于被野蛮人的话点燃了。
“阿兹莫丹,我们来了!”我在心里说。
穿越燥热的亚瑞特洞窟,跨过无数恶魔的尸体,他们望风而逃,四下溃散。他的斯考恩和我的钢刀配合无间,在恶魔们的惊呼与惨叫声中直杀入地狱的最深处。
阿兹莫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恶魔的统帅,这个让全人类,甚至于恶魔都战栗的君王,端坐在地核滚烫的熔岩宝座上,一双夺人心魄的眼睛放射着仇恨的光芒。
“愚蠢的涅法雷姆,渺小的人类。”他开口道,声音在空荡的地核洞窟中回荡,震慑人心。
阿兹莫丹的身躯比攻城破坏兽还要巨大,狰狞可怖的面容和肥硕的躯体以及张牙舞爪的蜘蛛肢体,无一不彰显着他作为罪恶之王的贪婪,残忍和可怕。
“你们杀死了我的爱妾,现在,我要让你们也尝到地狱的痛苦!”他气急败坏的叫嚣着,从王座上走下来,巨大的阴影随即笼罩。
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可怕的恶魔,紧握弓弩和钢刀的手开始颤抖。
“阿兹莫丹,今天,我必将亲手砍下你的头颅!”
野蛮人毫无惧色,迈步向前。他的身形甚至及不上阿兹莫丹的二十分之一,但是站在他背后的我,分明感觉到如山岳般的气势。
“躲在那些灯柱的后面,不要出来,这个恶魔,远远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我听见野蛮人压低声音对我道。
“可悲的凡人,蝼蚁!”阿兹莫丹抬起了手掌,一团毁灭的光球在他的手中漫漫集聚。野蛮人高高跃起,斯考恩在光球的照耀下,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呯!
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一如在城门口,野蛮人和攻城破坏兽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我在气浪中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却,迅速跑到了漆黑坚实的灯柱后,我清楚地知道,这根本不是属于我的战斗。
恶魔嘶吼,野蛮人的怒吼在身后交织成一片。
我看见漫天尸雨倾盆而下,我看见地底黑油汹涌而出,无数哀嚎的灵魂在其中挣扎呼喊,痛苦不堪。
斯考恩和阿兹莫丹的手掌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令大地颤抖的巨大震动。
这是怎么的一场战斗啊!
“涅法雷姆,你的死期到了!”阿兹莫丹怒吼着,终于,斯考恩在巨大的震击中被击飞,毁灭的光球撞击在野蛮人的血肉之躯上,他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地面上。
躲在石柱后的我,惊呆了。
我从未想过像他这样强大的英雄竟然也会输,看着阿兹莫丹一步步向他逼近,我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湮没。
如果他也死了,那么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组织恶魔的毁灭大军,他们将会长驱直入,毁灭我的家园。
我颤抖着,战栗着,眼前弥散开漫漫的血与火焰,我仿佛看见我的同胞们在恶魔的蹂躏下哭号惨叫。
“不!”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心里说,“我们不能输!”
野蛮人倒在血泊里,气喘嘘嘘,鲜血迷住他的双眼,他从不曾想象,罪恶之王竟然如此强大,他回头,看见斯考恩就躺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但是他却再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只能任由阿兹莫丹渐渐走来,充斥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忽然间,身后的黑暗中射出一道明亮的火光!
“嗄!”阿兹莫丹蓦地发出一声惨嚎,他伸手捂住面颊,恶魔的鲜血顺流而下,突然而来的袭击让他停下了脚步。
“可悲的凡人,卑鄙的偷袭。”
“跟你们恶魔比起来,人类任何的卑鄙,都可以说是光明正大!”我从黑暗中走出,握紧手中的弓弩与钢刀。
第一次,面对这个我不可能战胜的强大敌人。
我看见阿兹莫丹另一只完好的小眼睛里放射出的轻蔑。
“凡人,蝼蚁一般的凡人。他嘴里念叨着,另一个毁灭的光球在他的手中聚集。
我已无路可逃,我也不会逃跑,这一刻,恐惧再也没能让我屈服,将我击倒!
“阿兹莫丹!”
就在死亡阴影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的时候,静寂的洞窟中忽然响起惊雷般的怒吼。
阿兹莫丹惊愕回头,野蛮人从血泊里站起来,手中的斯考恩忽然化作一道长虹!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一分为二,跟着一分为二的,还有阿兹莫丹惊恐的面容。
恶魔的身躯快速化为一滩腥臭的脓血,渗透到大地中,不见了踪影。
我踏着一地的血腥,走到野蛮人近前。
使出浑身力气掷出斯考恩取了阿兹莫丹的性命,野蛮人已颓然坐到在地上,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很多。
我走上前,向他伸出手,他抬头望着我,笑了笑,随即被我从地上拉起。
第一次。
“结束了。”几乎是同时,我们长长出了一口气。
三天之后,戍卫要塞的城门。
野蛮人抬头望着天,远处地平线上的亚瑞特山,恶魔的火焰已经熄灭,必将永不会再点起。但是头顶上,滚滚的乌云背后,却传来恶魔的嘶吼,狂怒的闪电在云端不停闪动。
我站在他身后,皱着眉:“那里发生了什么?”
野蛮人表情变得严肃。
“至高天遭到恐惧之王迪亚波罗的攻击,天堂岌岌可危。”
他伸出一只手,遥遥指向天空。
“我要去那里,永远结束这场战争。”
“我跟你一起去。”我在他身后道。
野蛮人回过头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了。你还有你的家园需要保卫。”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挥手打断。
“那里,是我的旅途。恶魔大君已死,但残余的恶魔仍然在这片土地上肆虐,我需要你在我离开的时候,守护好这里的一切。”他的眼中放射出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再见了战士。”野蛮人背起斯考恩,走出城门,再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荒原里,怔怔出神,直到身后一名士兵呼唤我的名字。
“海利长官,接下来该怎么办?”
“紧闭城门,兄弟们。”
“保护好我们的家园。”我转身,走进戍卫要塞。
“再见了,野蛮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我想。
--------————————————————后记———————————————————----
其实刚开始玩D3的时候,并没有给我多大的惊喜,第一幕和第二幕给人营造的感觉,和D2实在是太像了,阴暗的大教堂,荒芜的沙漠,就连那些熟悉的人物,都和D2如出一辙。
直到到了第三幕,我认为,整个D3中代入感最强的就是第三幕,我第一次操纵我的小野蛮人杀上城墙,一路走来,保护戍卫要塞,这种极强的代入感,让我有一种在玩使命召唤的错觉。
所以,我一直有为第三幕写些什么的冲动,写写我第一次玩第三幕时感受到的那种震撼和刺激。
第三幕还有一个NPC也给我很深的印象,没错,就是海利队长,这个带着兄弟们奋勇杀敌的凡人,当他在科斯克桥上对我说:我的兄弟们都死了,英雄,让我们并肩作战,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时候,我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也算是个D2的老玩家了吧,当年CS和WAR3还没有在网吧风行的时候,兄弟们都喜欢去打两把星际,红警,只有我,执着地玩着D2,上战网,局域网,乐此不疲地刷装备,虽然我不是什么技术帝,什么高玩,但D2带给了我不可估量的快乐时光。
虽然D3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但并不是他不好玩,而是即便他再好玩,也不能再次重复那段不可回溯的的时光了罢。
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玩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标准的休闲玩家了,我想我为D3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有空玩一玩,感慨一下,回味一下那些过去的时光和快乐,我想,只要D3能给我带来这么一点享受,足矣。
-------------------------谨以此文献给我那终将逝去的D2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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