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九郎,暗黑3
新闻导语
“还是mojito么?”看见我坐在吧台前,布隆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手里已经抓着朗姆酒的瓶子开始调酒了。
第一章
“还是mojito么?”看见我坐在吧台前,布隆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手里已经抓着朗姆酒的瓶子开始调酒了。
“嗯。”我左手把弓放到吧台上,右手接过沾满水雾的杯子,杯子里的薄荷叶还在晃来晃去。
后面传来了讪笑的声音:
“快看快看,那个流浪汉又来了,要的还是那种娘们儿才喝的酒。”
“我听别人说啊,他以前是个野和尚,从来没喝过酒的。现在到这儿来喝点娘们儿酒装装样子,对他来说也算是了不起的事儿了哈哈哈...”
布隆抬起头瞪了他们一眼,店里重新安静下来了,弥漫着酒精的空气里只剩下风铃的声音。
就在一个月前我重新回到新崔斯特瑞姆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镇上的市民好像都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年前发生在村子里的那场尸变危机,现在的这里安宁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我再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门口的卫兵只当是又混进来了一个落魄的流浪汉而已。是啊...我留长了头发,剪短了胡须,朴素干净的袈裟变成了破旧不堪的斗篷,还把额头上的练气石换成了遮住眼睛的兜帽。他们认不出我,这再正常不过。可是当我又一次坐在屠牛旅店的吧台前的时候,还是让一向镇静的布隆觉得有些惊讶。我想,整个新崔斯特瑞姆能认得出我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一个吧。
在我第一次来到屠牛旅店的时候,布隆就在这里做酒保了。虽然我当时滴酒不沾,但平日里也常和他攀谈几句,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是一年前丧尸围城的时候,也没见过他的脸上有过什么惊慌的表情。我想他可能也曾经是个战士,亦或是冒险家什么的。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打探别人的过去从来不是我所喜欢的事情。
“别理会那些渣滓,他们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布隆一边擦拭着洗过的酒杯,一边低声安慰我。
“不知道最好”我嘬了一口酒,“连我自己都想忘掉了。”
布隆放下手里的活,低着头看上去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年前我从苟戈拉的伊夫葛洛来到坎特拉斯,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第一次出山的武僧,心境澄澈,刻板守序。那些嘲笑我的人说得对,一年前的我,的确是滴酒不沾的,不过我并非什么野和尚,而是奉宗座的指引而来此处理异火降临的事件。至于后面的故事,布隆也是知晓的:铁匠亲手杀掉了被感染的妻子,帮助我们一起击杀了李奥瑞克,异火原本是天使下凡,凯恩被玛格达所杀,一直到进入地牢击败屠夫救出泰瑞尔,一切都进展得顺利而戏剧化。这些不过只是一年以前发生的故事,而在我此次回来的途中,却耳闻了不少奇幻夸张的版本。我被描述成了一个大英雄,一个拯救了新崔斯特瑞姆的无所不能的主人公。然而最可笑的是,不仅他们口中的故事连我自己都闻所未闻,而且故事的主人公再一次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时候,只是被当做一个流浪汉来对待了。
其实我对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一点也不陌生,在离开坎特拉斯的时候,我就尝过别离的滋味。虽然泰瑞尔,莉亚和海德格都决定一路与我同行,但是和我一直并肩战斗过的那位来自卡吉斯坦仙塞岛的叛教的巫师却希望在这里多逗留一阵子。他许诺过未来会到卡尔蒂姆去找我,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见过他。我不认为他是会爽约的人,我宁愿相信他后来真的去了,只是那时我可能已经战斗在了戍卫要塞的城墙之上。
“还是这里好啊...”我打破沉默的尴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
“不一样了!”布隆一拳砸向吧台,旅店里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他们都不在了,凯恩死了,道尔亭死了,兰福德死了,瓦瑞夫死了,还有,还有莉亚...”
他竟然就这样哭了起来,我无言以对,只是闷着头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
“我在从戍卫要塞返乡的伤兵那里听说了莉亚的事情,可是无论是我还是这村子里的人,都不相信他们说的话。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可你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什么也不说...”
“相信我,伙计,你不会希望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起身准备要走,“酒钱先赊着,记在我账上,以后会还。”
“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没有回应他的咆哮,反手关上了门,把他的声音远远地扔在了旅店里。
第二章
“为什么要回来...么?”
我站在旧镇的路口,这里已经看不出僵尸横行过的痕迹,只是远处还有几尊孤零零的墓碑。
阳光很刺眼,风却吹得人很冷。
我看了看手上的风之力,弓背上刻得那行小字还依然清晰可见。
“呵..谁知道..”
自从送别了叛教的巫师之后,整个卡尔蒂姆之行我都是独来独往——当然我从来都没有把那个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林登当做过自己的伙伴。那时的我除了为推翻比列暴政奔走以外,每天想着的都是怎样让这个该死的盗贼把嘴闭上。对我而言,这啰嗦的家伙比我砸钟的噪音更令我的耳朵难受。我一度认为这家伙是伊芙葛洛之魂给我修行路上设的一处劫难,因为这家伙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梵罗达尼教义里所明令禁止的内容。实在觉得无聊的时候,我宁可召唤一个元灵陪我打坐一会儿,也不愿正眼看他哪怕一秒钟。
虽然我尽量努力让自己的耳朵过滤掉林登的每一句话,但是后来,还是有一句他的话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时时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是爱过一个,就是我先前提过的那个不讲理的女人。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直到我的心肠变得乌黑透顶为止。”
那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年后的自己的样子会变得和那个轻浮的盗贼一样,手里拿着同样的弓箭,心里同样住着一个女人。
推翻了比列暴政之后,整个卡尔蒂姆的人民都很尊敬我——这很可能和在王城骚乱的时候,我掩护了二十一名村民躲进了下水道有密切的关系。作为一个以普度众生为修行目的的武僧,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激更让我感到内心平静的事情了。那时的我也正如我所期待的一样坚定地走在修行的路上。我在坎特拉斯见识到了疯狂和偏执,在卡尔蒂姆体验到了谎言和伪装,因此在泰瑞尔通知我们即将前往戍卫要塞的时候,我还自以为能够一如既往地解决掉那边的危机。虽然对阿兹莫丹地狱大军的残暴程度有所耳闻,但是在真正到了戍卫要塞之后,那种关乎生死的苍白的无力感,还是超乎想象地在我眼前赤裸裸了起来。
伤兵、孤儿、寡妇。
这些活着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能印证死亡的定义。
在这个充满冷峻生死别离的世界里,死亡早已经显得不那么可怕。初来新崔斯特瑞姆的时候,我还常常停下脚步为所见到的亡灵超度,渐渐地见得多了,也就觉得生死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了。长年的修行加上人间炼狱的经历,使得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了情感的左右,真正参悟了超凡之道。不忧不惧,不悲不喜。
但很久很久以后的现在,我才明白,那时只不过是麻木在了人间而已,在这个世界里,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阴谋诡诈杀戮别离,而恰恰是那些在黑暗中绽放出的美好与温情,它们会附在身上成为自己的阿喀琉斯之踵,然后被那些成精了的悲伤的事寻觅好时机化身为匕首狠狠地扎得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也许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因为往往当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被击中了,从而再也无法逃脱这命运的桎梏。
对我而言,最要命的,也许就是那个甘愿被你记住,却永远遥远的人。
“我已经回来了,而你..而你还记得刻在这把弓上的约定么..?”
第三章
当我踏入杀戮战场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危险的压迫感。和阿兹莫丹的地狱军团正面交锋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在摧毁掉三艘投石器之后,我踏上了柯斯克桥。在解决掉一个沉沦魔小队之后,远远地看到了海利队长被击倒在地的身影。我立刻开启了宁静致远,给他套上了一秒的保护罩,然后冲入敌阵试图救他出来。可是敌人越来越多,我感觉力量枯竭了,当我听到骷髅刀盾手挥舞利刃带来的凉风扫到后颈的时候,我甚至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就在我意决魂归伊夫葛洛的时候,耳轮中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炸弹从天而降,而我也被着巨大的冲击波炸飞,落在死人堆里,渐渐地失去意识,昏迷前只闻到一抹本不该属于这里的,来自山泽草木的清香...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桥底地窖里,双耳因爆炸的巨响而轰鸣。不远处还有一些没有清理掉的怪物尸体。我努力地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事,却毫无头绪。在我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拳套已经不见了。门外还听得到魔物的嘶吼,而我这样出门,无异于送死。正当我还在考虑怎么杀出重围的时候,门开了,伴随而来的,正是昏迷前所嗅到的那股清香。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个纪元去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影从烟雾里走出来。
“是你救了我么”我赶紧合礼道谢,虽然被一个女人从死人堆里就出来的事情总是让我觉得有那么些难为情。“小僧感谢女施主慷慨相助。”
“呵,真是个呆傻的小和尚”那女人坐了下来,身边的座狼一直呲着牙盯着我,发出阵阵的低吼“我从没想过救人这种事,只是看到那里有一堆魔物,顺手召唤影兽轰掉了而已”
我的热血顿时涌向脑子,这女人居然不顾我和海利队长的性命,想把我们连同魔物一起轰死。但是多年的修行还是让我努力地平静了下来:“那么,海利队长呢?”
“那个大叔么?看他一直不醒,我让艾那比斯把他叼回戍卫要塞了”她抚了抚座狼的头,“如果你现在还没有醒的话,估计也在被送回去的路上,当然如果这孩子途中饿了的话,就不一定把你们送到哪里去了。”
“居然把我们的命运任由一只野兽来决定,你还是人么!”我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恨,连同长期出生入死的紧张感一起喷涌出来,将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而她却依然坐在那里抚摸着座狼的头,对我的愤怒无动于衷。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是为了拯救戍卫要塞才来这里的!而你居然想拿我们喂狼吃!”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从我死掉的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里就不再有活人了。”
我怔住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而她缓缓地起身,走进了烟雾里,消失前只留下了一句话“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吧,小和尚,我的世界你不该进来。”
......
一天之后,海利队长搬来了救兵,把我接回了戍卫要塞。每个人都很高兴看到我能够平安归来,海德格重新帮我打造了一对拳套,而我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去,那束清冽寒冷的目光,一直照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四章
之后的很多天,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耳鸣的日子里世界总是不安静,仿佛一直能听到某种呼唤的回声。这些日子里,我们都被纠缠在地狱大军的数次反扑之中,每次进攻到柯斯克桥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怀念起那一抹淡淡的清香。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奇怪,因为这念头越清晰,我能感受到的伊夫葛洛的力量就越微弱,当我发现我已经无力对抗一只普通的震地魔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心戒已破,我已无法运用武僧的修行所学了。
“我还是想..走去你的世界里看一看..”
“可是..你在哪儿..”
我不止一次地回到那个桥底地窖寻找,却无法感觉到有人居住的气息。我努力地回忆着和她有关的一切,但除了那只座狼的名字和那抹清香之外,我一无所知。
我并没有告诉戍卫要塞的人们我的力量在流失,当然也没有告诉他们我在地窖里所经历的一切。她说她的世界里没有活人,那么她的存在也不会为这些人所知。我只能日复一日不断地在柯斯克桥上反复徘徊,直到某一天,我在大桥储藏间的门外,看到了那只座狼沾满血污的尸体,也看见了抱着那只座狼失声痛哭的她。
我想走上前去说些什么,可是她已经察觉了我的出现,还不等我走近,先是一个翻滚离开原地,紧接着一支追噬箭便精准地射了过来。我敏捷地躲闪掉攻击,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却看见她的双眼里,藏在泪水背后的,依然是那束清冷凛冽的目光。
我没有再理会她举着弓对准我的箭头,而是径直走向了被放在原地的艾那比斯的尸体,召唤了水之元灵清洗掉它身上的血污,再用天堂之息愈合掉被割烂的伤口,但即使是这样,我也无法挽救回它的性命。我抱起它的尸体,交到她的手上,然后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她抱着它,眼泪润湿了它灰色的鬃毛。
“我又死掉了一次”她喃喃地说,“这回是真的死掉了。”
我想安慰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走吧,别再来烦我。”她释放了烟雾,背影开始渐渐地消失。
“等等”我情急下脱口而出“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世界。”
她重新从阴影里走出来,嘴角挂着嘲弄一般的笑容,刚才的悲伤一扫而光:“你?”
我点了点头。
她打开箭筒内侧的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里面藏着一小盒叶子,她撷取了几枚,揉碎了塞进了腰间的酒囊里,然后递给我:“想知道的话,就喝一口吧”
我接过来,闻了一下:“这..这是酒啊..我是出家人,不能喝”
“呵呵”她笑了“既是出家人,就不要想这些无意义的事了,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留着那份佛心拯救活人去吧,把酒还给我。”
我忽然心一横:反正已破了心戒,哪管得什么其他,于是拧开盖子一口喝掉了大半,只觉热血上涌,天旋地转。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走来接过酒囊,把剩下的一半一饮而尽。
那天我们坐在大桥储藏间的楼梯里,对坐着聊了十六个小时。我给她讲了我的经历我的故事,然后她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她说她来自安兹提格,幼年时目睹所有的族人都被魔物屠杀殆尽,只剩下艾那比斯和她逃出生天相依为命,从此离开了人类社会,成为了一个以复仇魔物为生的猎魔人。只是偶尔会回到安兹提格去采摘薄荷,藏在随身携带的箭袋里,她说这是家乡山泽草木的味道,混在朗姆酒和柠檬汁里,能让她时时想起遥远的安兹提格...
“你的世界一直都是善良美好的,和我的不一样”她低着头说“我除了仇恨,一无所有。”
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想分辩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苍白。
“如果你想看看我的世界,你就得明白渴望复仇的滋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世界,于你而言是拯救,对我来说则是复仇。”她没理会我的沉默,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
我问:“那这么些年,一直这么仇恨着,难道你的心真的一点都不累么..?”
“万箭穿心,习惯就好。”她冷冷地回答,转过头看着我,依然是面无表情。
我还是怔怔地坐着,仿佛脑子被掏空了一样。我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坦然,但那微笑里却布满了连自己都骗不过的破绽。
她起身拍拍尘土:“我走了。”
我也起身:“我们还会再见么?”
她笑笑,举起手上的风之力说:“如果将来,你能拿到这把弓,也许还能相见,如果你再也见不到它,那就是后会无期了。”
她释放了烟雾,渐渐地消失在阴影里。
“你的那壶酒,叫什么名字?”我追问。
“mojito”空气里只留下她的声音,而人,已经不见。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感受不到来自伊夫葛洛的指引了。
第五章
当我再次回到戍卫要塞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武僧的能力,无法和往常一样在战场杀敌,也无法依靠天堂之息和治疗真言治愈那些受伤的士兵。孩子们对我的崇拜渐渐褪去,士兵们也不再信任我,所有人都在疑惑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连泰瑞尔都无法解释这一切。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其中缘由:我彻底背弃了了梵罗达尼教,我一直所坚持的信条和戒律,都因为她而被击碎得体无完肤。我无法解释这种感觉,终日浑浑噩噩,夹在戍卫要塞的军队里做一个普通的走卒,昏昏沉沉地出发,庸庸碌碌地回来。直到某天,那个轻浮的盗贼对我说:“嘿,老兄,根据我的经验,你应该是爱上那个女人了。”
爱?
我生命的字典里,第一次出现这个字眼。
忽然脑海里曾经回想起林登说过的另一句话:
“噢,一讲到她,我就理智不起来了。”
...呵,再回头看看自己,不也是变成这个蠢样子了么...
可就算是这样,我能怎么办?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身份和行踪,她许给我的那个约定,听起来像是个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们之间的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远..
当我觉得我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我决定离开这里,到安兹提格去采集薄荷叶,如果不能留她在身边,至少也要留住她的味道。
我悄悄地对泰瑞尔说了我的想法,泰瑞尔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遗憾和无奈,却还是坚持要我参加最后一次对攻城兽的突击行动,说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就可以离开了。我嘴上答应了他,而我的心,却早已飞到了与戍卫要塞仅一个海峡之隔的安兹提格去了。
最后一次的远征中,我一如既往地浑浑噩噩,夹在人浪中被挤来挤去。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似乎都已经与自己无关——显然我的作用也已经不那么重要,戍卫要塞的大军还是在泰瑞尔的带领下一路冲锋到了攻城兽的门口,天色将晚,泰瑞尔权衡了利弊之后,还是决定班师回到要塞养精蓄锐,隔天再一举击溃攻城兽,向亚瑞特地核进军。我就这样夹在人群中回到了要塞,先后和海德格,林登和泰瑞尔告别之后,背起行囊准备向南出发,而路过城墙的时候,猛然听到了随军出征得胜回来的两个士兵的对话:
“哟,这把弓看起来蛮漂亮的嘛,你从谁那儿偷来的?”
“我怎么可能偷别人东西,这可是我今天在柯斯克桥上打死的一只哥布林的口袋中翻出来的哦,你看你看,这上面还有一行小字,我没怎么读过书看不懂,你帮我看看这些的是什么?”
“我看看哈...额..我-会-在-你-来-的-地-方-等-你...这写的是什么啊..看不懂。”
“那下面还有一行呢?”
“额...mo-ji-to..这什么东西啊,我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猛然击中我的心脏,失去平衡,缓缓下沉。我冲到那两个守卫面前,像头发狂的狮子一样吼问他们到底在哪里找到的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哥布林手里。那两个人被我吓到了,只说是从怪物身上打到的战利品,别的什么都说不出,半晌,那个捡到弓的卫兵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路跑回去取来了一个箭筒,说一起得到的还有这个箭筒,我颤抖着打开箭筒盖子,发现了里面已经干枯的几片薄荷叶...
“是它们杀了她...”
“是它们杀了她...”
我带着风之力和箭筒,一脸阴沉地回到了要塞里。在一旁调戏女护士的林登看到我带着弓箭回来了,一脸坏笑地问:“怎么,是不是觉得老哥我的扮相很酷,决定装成我的模样去钓妹子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去亚瑞特地核,要跟我一起去干一票么?”
“嘿~老兄,虽然你重新启动的方式不是很常规,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复活了嘛~,这些日子跟你呆得闷死了,我早就听说双塔里的魅魔个顶个的火辣,要不我早就离开这无聊的鬼地方了。还是你老兄够仗义,肯带我去逛一逛,走起~”林登还是一脸流氓的表情,手上却已经在调试许久没用的暴雪炮弩了。
第六章
后来的故事开始逐渐变得无聊而血腥。我再也不为赶路时遇到过的濒死的人停留一分一秒,心情好的时候,就顺手结束他们的痛苦,更多的时候只是无视着略过。我的内心再一次地燃烧起来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宣泄憎恨的感觉在此后的旅程中变成了我的精神安定剂,我不在为人治疗,救人于危难水火之间,只是在无时无刻地搜索者怪物们的踪迹,然后用风的力量刺穿他们的心脏和喉咙。就这样一路杀进了双塔地核,杀掉了阿兹莫丹,哪怕艾德莉亚在我面前背叛泰瑞尔,哪怕在水晶圣拱对决化身为迪亚波罗的莉亚,也无法让我惊讶一分一毫,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后来,迪亚波罗化为灰尘,泰瑞尔重新回到了至高天,天堂恢复了生机,我被作为英雄而歌颂。可是这些在我看来,都已经毫无意义。我藏起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孤身一人穿过安兹提格和夏佛荒原,跨过卫斯马屈湾,重新回到了新崔斯特瑞姆。我的旅程,从这里开始,而她说过,会在我来的地方等我。
我来到教堂花园,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还是有熟悉的乌鸦叫,而站在圣母像前的,却已不再是一年前的那个武僧。
一年前的武僧已死在了柯斯克桥,现在的我只是个复仇者。
“呐..我回来了,在我来的地方,如你所约定的一样。
我想,我已经看到了你的世界了,可令人难过的是,我看到的世界里,没有你。
现在想起来,你就是我永远都不愿醒来的一场梦,你走了,却把我留在这里。
我总觉得,谁要是毁了你的等待,谁就是毁了你。
而你说过的,你会在这里等我。可是直到你消失了,我还没有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作为一个复仇者,倘若已无仇可复,也许也就真的彻底地死掉了吧。
那么,我,大概也该到了彻底死掉的时候了...
“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声音突然把我从回忆中拖回现实,抬头一看,居然是满头大汗的布隆。
“大教堂离旅店还是真够远的,我说,我..等等让我歇会儿..”布隆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大概半..半年以前,有个女人来过这里,告诉我mojito的做法,每个月还给我送来作为mojito原料的薄荷叶,可是我们这里,从来都没人爱和这种酒,我们坎特拉斯的人们都喜欢喝烈酒,mojito那样清新的饮料,我们以前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我们跟她说我们不需要这种酒,那个女人只说未来有人会回来点这个酒喝,叫我们一定要放到菜单里。结果一个月前你回来了,你是第一个主动点名要喝这种酒的人,而且每天都只喝这一种,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有关...”
我愣住了:“等等,布隆,你的意思是说,一年前的时候,你们的酒水单上,是根本没有这种酒的?”
布隆擦擦汗:“我说的很清楚了嘛~这里没人爱喝这样的酒,而且我们也没有薄荷叶,这玩意在整个坎特拉斯都找不到,哎~也对,你以前不喝酒,不知道这是新出的饮料也是正常的...对了今天就是她每个月送来薄荷叶的日子,大概过会儿就来,你要不要跟我回旅店等一下...哎~哎~你跑什么啊~等等我啊啊啊~~”
......
......
我一路狂奔回新崔斯特瑞姆,轻握着门把手,慢慢地推开门。
这次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的,除了白朗姆酒的味道以外,还揉进了一抹熟悉的薄荷香....
“原来你在这里...”
“原来你也在这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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